當年在外國留學, 感受最深的就是學校的講師不單止都擅長在同學中建立一個理性討論的空間, 更會以身作則, 在師生間也會理性討論。 他們從不擺架子, 不會恃著自己是博士級的講師就會看不起你, 大聲喝罵,遏止一切反對的聲音。 回到香港, 最不習慣的就是極難遇上一個能和你展開理性討論的人, 遇上意見不合, 總是會以各種各樣的方式令你難堪, 務求達到「 我贏了你」 的效果。
什麼是理性討論(rational discussion)?
理性的相對面就是感性, 感性是受情緒, 主觀感受所支配, 而理性就是建基於客觀的事實根據上。 其中一個測試討論是否屬於理性的方法是通過問討論者三個問題, 如果答案全部都是「yes」的話, 心態上就具備了理性討論的條件:
- 你能不能設想到任何會令你改變想法的情況?
- 如果你其中的一個論點被證明是錯的, 你會不會停止使用這個論點?
- 你是不是準備好在討論時遵守理性, 非感性的原則?
理性討論的彰顯
最能說明一個討論是否理性的時候就是在意見出現分歧的時候。 在意見一致時, 絕大部分的討論都能和平地進行,問題往往出現在有不同意見時。
擁有哈佛電腦計算科學博士學位的Paul Graham 就提出了「不同意的層次分級」(hierarchy of disagreement), 從高至低, 闡述由最充分到最薄弱表示異議的方式。 設計這個金字塔的目的是幫助讀者識別和評估論點的真誠度。只有第六層至到第四層表示不同意的方式是有效的理性討論, 第三層至最底層連最基本的回應也沒有。
「不同意的層次分級」
最高第六層: 反駁中心論點 (refuting the central point)
中心論點不是指對方的最主要論點, 而是指對方整個發言所帶出的中心思想, 而不是把焦點放在較次要的地方上。 往往很多人避免達到這一個層次, 因為中心論點往往需要運用高度的批判性思維和精密的分析。 一種較常見的現象是避免這一層次的反駁, 退而求其次去指出較次要的錯誤, 以轉移視線, 令討論偏向對自己有利的一方。
第五層: 反駁原文 (refutation)
這和第六層不一樣的是第六層運用了討論者自己的思考去組織對方的論述, 而第五層則只是引用對方的說話。 由於缺乏抽絲剝繭的過程去找出最中心的論點, 引用的說話很可能只代表一部分作者提出的觀點。
第四層: 反論證 (counterargument)
提供相反的觀點去證明對方的論點是不成立的。 這一層次包含主張上的抵觸再加上推論判斷和證據。
第三層:反對 (contradiction)
只包含反對的主張, 而缺乏任何推論判斷和證據。
第二層: 批評對方的語氣 (responding to tone)
筆者註: 除了語氣外, 我還會加上態度和立場。
第一層: 人身攻擊 (ad hominem)
攻擊對方的個人特質, 例如資歷, 才能, 表現或者是身體的特點。
最底層: 辱罵 (name-calling)
使用辱罵性的言語攻擊對方。
香港 vs 外國
在香港, 最慣常聽到的是第二層至到最底層, 特別是比較上年長的人, 經常會運用第二層「 你是什麼態度?」「 你會不會尊重別人?」。 較年輕的一代普遍用第一層和最底層, 不過不單止是面對面這樣說, 更多的是在背後說三道四。
而在國外, 或是本地受過高等教育的, 往往會混合使用第六層到第四層。 第六層表示他經過深思熟慮, 已經消化過你的看法, 運用第五層表示尊重和令你明白到他對你論述中的哪一方面有意見。 第四層則能令你進行多角度思考,和提供一個切入點供同學們一起討論。
而為什麼會有這個東西方的差異? 我個人的想法是香港的教育屬於恥感教育, 會把學術上的成敗得失和個人面子, 榮辱感掛鉤。 這種在香港教育制度底下培養出來扭曲的自尊, 令到人無法進行理性思考, 只會用侮辱性的方法盡快令到討論結束,以保存顏面。 而西方的教育則著重思考過程和方式, 並不是對錯, 亦不會因為學習上的成果過份稱讚或是責備學生,消除了個人榮辱感的這一心理障礙。 這無疑也某程度解釋了為什麼跨國大企業和高等院校會器重從英美名校讀書回流的畢業生。 學術成就和待人處事的態度在職場和學術界裏同樣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