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開批評名人的英文水平,並且以囂張的語氣調侃對方沒有資格教英文似乎已成了香港的網絡常態。 今天早上就看到了一篇針對陶傑英文的文章。 仔細閱讀過後, 不禁嘆了一口氣。 原來香港出產的讀書人對知識分享的態度是如此狹隘。 同時亦感到可笑和可悲, 因為批評別人英文水平的, 自己的英文造詣卻是更為不堪。
筆戰的主角:王偉雄與陶傑
被各界譽為才子的陶傑不用多介紹。 其詼諧簡潔的文字風格和辛辣卻不失文雅的口才早在華人圈子中享負盛名。 在英國華威大學取得英文系學位,獲倫敦大學政治經濟學院國際關係文憑, 並且在英國廣播公司工作過8年。 其後不斷在各大媒體中亮相教授英文, 地位有如本地英語權威。
這一次的挑戰者在名氣上雖然稍有不及, 但學歷上則亮麗得多。王偉雄在柏克萊加利福尼亞大學(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Berkeley) 取得哲學博士,是現任加州州立大學奇科分校哲學系教授,專研知識論及形上學。 雖然沒有英文系的學位, 但是能在美國頂尖名校拿到文科的博士學位, 英語水平也應該有一定造詣。
筆戰的焦點
陶傑在1月11日在自己的Facebook 專頁上分享了對一 個美國左翼博客上的數段文字發表了批評。 內容針對作者的三點語法錯誤, 分別是文中的 (1) subjected to 應寫作 subject to;(2) menial work 應寫作 manual work,和 (3) conservative 的首字母c應作大寫。 其後王偉雄在自己的博客魚之樂上發表了一篇短文章, 針對這三點逐一批評陶傑的解說有誤差。 陶傑的這三項解說的確是錯誤, 但是王偉雄的反駁不夠確切, 沒有找到問題的核心所在。 首先當然是在解說這三個語言使用的例子上不夠精確, 但是筆者認為最大的問題是陶傑和王偉雄都沒有從整體文字上的語意出發, 只是把語句運用的毛病錯誤地聚焦在三個詞組上。
該三個詞組的正確意思
Subject to: 容易受某事影響, 容易遭受某事。
Subjected to:已受某事影響, 已遭受某事。
Subject to 和subjected to 字面上面的含義沒有不同, 只是前者是說明易受性, 後者是指出已遭受的狀態。 陶傑的說法過份拘束了語言的使用。此外,這兩個詞組一般來說均帶有負面意思。 陶傑的中文翻譯「有賴於」, 並不恰當。
陶傑對另外兩個詞組的解說也並不正確。
Manual work: 手工製造的工作。和肢體勞力工作無絕對關係。 難道瑞士的手工錶匠也是勞力工種?
Menial work: 沉悶, 地位低下的工作。和專業無絕對關係。
而最後的這一個正確用法也與陶傑的版本完全相反。
Big-C Conservatives: 保守黨黨員
Small-c conservative:意識形態為保守主義的人
應該怎樣改?
令筆者感到最驚訝的是兩位飽讀詩書的名人在提出文字上的修改時,竟然忽視了作者本身在句子中想表達的意思。 單純修正兩位所指出的詞語上的錯誤, 並沒有從根本上糾正該名美國左翼博客的文字粗疏。由於文字所限, 筆者只舉兩個例子。
“It’s constitutionally unfair to others who are subjected to the conservative’s deranged judgment. “
原句子根本上結構和邏輯有誤,應改為:
“It’s constitutionally unjust to subject others to their [conservatives’] deranged judgment.”
( 令他人容易遭受到他們 [保守主義者] 神智錯亂的判斷在憲法上是不公義的)
有關於第二個例子,王偉雄與陶傑也沒有看到作者的原意。 作者是想把保守主義者非人化(dehumanize)。
“Conservatives can do menial work, until they’re ready to join the human race”
問題在於work 這個字強調是由人做的工作, 若果是想把保守主義者非人化, 應保留有貶低意思的”menial”,而把 work 改成 labour:
“Conservatives ought to be restricted to menial labour roles, until they’re ready to join the human race.”
( 保守主義者需要被限制從事低下的勞動, 直到他們準備好成為人類的一員。)
結語
筆者十分欣賞陶傑, 他在本港英文教育的貢獻確實是不少。 但是分享越多, 出錯的機會也就越大。保持一個中性的態度指出對方錯誤不是一個問題, 能夠帶動學術討論, 提高網民學習英語的興趣。 但是批評別人的時候, 應避免使用人身攻擊, 或是具侮辱性的字眼。似乎理性討論語言使用的文字分享已經不合時宜。 充滿火藥味的網絡唇槍舌劍才能迎合網民的口味。
「Manual work: 手工製造的工作。和肢體勞力工作無絕對關係」?呢個講法無中生有。
只要一查Longman Dictionary of Contempory English,就可見manual 一字嘅定義係” manual work involves using your hands or your physical strength rather than your mind”.
再查”manual work”二字,就可在Wikipedia揾到”Manual labour or manual work is physical work done by humans, in contrast to labour by machines and working animals.”
中國人教人英文經常自己作嘢出嚟,所以中國人教嘅英文我一律不看。一大堆中國人喺到扮英文專家,人哋美國人都未出聲。
所以我係話「無絕對關係」,唔係「無關係」。「無絕對關係」既意思係Manual work 唔一定係關於肢體勞力工作,唔係「完全無關肢體勞力工作」。